警惕并控制住商业银行操作性风险绑架其信用风险,核心点是实现两个“回归”:在尊崇不同风险类别特点、个性和规律的基础上,校正不同类别风险之间的关系,回归以信用风险管控主导其他类别风险的本源,真正以防范信用风险统筹化解其他风险;在遵循资金服务实体经济的基础上,校正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关系,回归实体兴则金融兴的本质,真正以实体经济价值增长、结构优化和发展活力,为防范金融风险提供变化手段、环境支撑和物质保障。
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先后发生了“存款丢失”、“抵押品悬空”和“借款人冒名”等事件。近期几起金融票据(银行承兑汇票调包)案件,再次成为市场及监管部门关注的热点、焦点和重点。
从经营维度讲,商业银行业务风险主要包括市场性风险、操作性风险和信用性风险(这里抽象掉了政治、战争及自然灾害等风险)。其市场性风险主要是由不同时期资金价格(利率与汇率)的变化所决定,操作性风险主要由不同阶段商业银行内部管理手段方式的强弱所决定的,信用性风险主要由不同过程借款人偿还债务能力的大小所决定。在这三类风险之间,既具有内在联系,存在风险发生时的过程传染性和结果波及性;又因为决定其各类风险发生主导力量与具体对象的不同,不同风险类别之间具有相对的范围独立性和形式专属性。近、现代金融的实践及形成的国际监管规则充分证明,商业银行经营中三类风险的存在是客观必然,无时不在,如影随形,不可避免。而对三类风险的防范,是否具有不同类别风险之间的隔离能力和物理空间,则是衡量和判别风险程度与性质的重要标准。一个国家或地区,当三类风险之间无法形成交叉感染、叠加放大效应时,就不太可能发生区域性、系统性风险,金融生态的整体风险就基本可控。不然,就一定会出现风险失控的情形。
不能不高度警觉的是,我国金融生态中商业银行操作性风险的发生或蔓延,正越来越紧迫地击穿与信用性风险包括市场性风险的隔离空间,以影响和改变其“决定力量”、“主体对象”和“行为方式”的趋势,削弱不同类别风险的内源性防控能力,绑架信用性风险。这也是管理当局担心发生系统性、区域性风险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形式上看,我国商业银行操作性风险物理空间的加速撑大,具有更多影响信用风险的能量。改革开放38年来,我国金融市场体系和层次不断丰富与完善,形成了货币、股票、债券、期货市场及保险、基金、信托、租赁市场并存的新格局。在金融生态由商业银行主导的构架下,其操作性风险跨不同市场的特征表现得更加突出,商业银行操作性风险对其他类别风险的影响,不再表现为传统意义上的单点式或从属性,而是横向跨度上的连续性加上系统性。在此基础上,商业银行在适应不同市场特点、满足不同客户需求和实现不同经营目标要求中,具体业务方式还实行了“增加交易层次、增加交易链条和复杂交易结构”的选择。因此,商业银行虽有基于发展、经营、管理、创新与规避监管的各种考量,但客观上拉长的操作性风险链条,使操作性风险向信用性风险的传染、转移甚至渗透,有了更多纵向的扩充渠道、腾挪空间和灰色地带。
从本质上看,商业银行这种“横向拉长”与“纵向拉深”的操作性风险链条,由于不自觉地由从属地位超脱为主导角色,就越来越与信用风险的管控目标相向而行。商业银行在串联不同类别市场的行为选择中,主导意识是利润增长而缺失信用风险防范。随着交易结构的创新和手段的丰富,出现了大量“通道”、“过桥”业务,主要考虑的还是利益分配调整、规避监管及所谓业务合作“联动套利”。就是说,“拉长”或“拉深”交易链条所付出的操作性风险增多的代价,并未体现出优化、精准配置实体经济资金资源的本质,反倒是“钱追钱”的金融生态虚拟领域越来越大,流向实体经济的资金比流向虚拟经济要困难得多、贵得多。而被撑大的操作性风险空间,更多开始游离于实体经济,变成了本质上不体现金融效率、没有中介社会实体物质价值的交易,由此形成了一种对实体经济与金融结合的外抛力,致使实体经济获取动态能量优化主体对象结构、抵御信用性风险的空间变小,信用风险管控的基础被虚脱。更有甚者,某种环境下,商业银行变化的交易手段、交易流程和交易结构本身就变成了转移和延后风险的手段,操作性风险和信用性风险正积累成“一体两面”的危险物。
信用风险是当下我国金融生态中最主要的基础性风险。而在“三期叠加”、经济转型、结构性改革尤其供给侧结构改革的大背景下,信用风险的脆弱性还在增强。一方面,经济上升周期积累的债务对象、期限、利率错配风险,会随着商业银行行为方式、经营模式以及管理要求的变化,在经济下行周期中由隐性转化为显性,由分散转化为集中,由个体转化为群体,信用风险的“引爆点”增多且因素复杂交织。另一方面,实体经济在面对“去产能、去库存和去杠杆”的巨大压力下,债务借款人本身的“重资产”特征,会加剧风险化解现时要求与风险财务资源准备的矛盾。特别是对于“僵尸企业”的信用风险处置,商业银行只能被迫选择“坏账核销”即消耗财务资源的方法。我国商业银行的各种风险准备能力虽然很充足,但不足以满足隐性信用风险集中暴露的立体式冲击。
从某种意义上讲,操作性风险本身就变异成了信用性风险的内容。所以说,不能小觑商业银行的操作性风险,一旦爆发,它就不再可能是单一、独立的风险事件,也不太可能对金融生态仅产生单向、直观的影响。操作性风险对信用风险的绑架,过程是扭曲的,结果则可能是颠覆式的。
警惕并控制住商业银行操作性风险绑架其信用风险,核心点是实现两个“回归”:在尊崇不同风险类别特点、个性和规律的基础上,校正不同类别风险之间的关系,回归以信用风险管控主导其他类别风险的本源,真正以信用风险的防范统筹其他风险的化解;在遵循资金服务实体经济、优化配置效率原则的基础上,校正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关系,回归实体兴则金融兴的本质,真正以实体经济价值增长、结构优化和发展活力,为金融风险防范提供变化手段、环境支撑和物质保障。可以预期,资金流向实体经济、减少全社会整体融资成本,既是我国未来金融生态优化的大方向,也是防范信用风险的根本立足点。避免信用性风险被操作性风险绑架,千万不能迷失这一大方向和立足点。(载《上海证券报》2016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