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体系的改革和金融创新,是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内容。然而,对于尚处于发展之中的金融系统来说,金融创新显然是一把双刃剑。2006年,在各类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中推出的金融创新产品中,银行理财产品以其发行规模的庞大和发行种类的多样性居于重要地位。一方面,银行理财产品的快速发展为金融市场提供了品种繁多的固定收益证券产品,满足了我国居民日益增长的财富管理的需求,并成为商业银行实施业务转型的重要手段;但另一方面,由于信息不透明、缺乏适当的风险定价评估机制以及相应监管措施尚须完善,我们又不得不警惕其中潜藏的金融风险。
为了跟踪评估银行理财产品的发展,我院金融所于2006年初成立了理财产品项目组。项目组在自建的理财产品数据库的基础上,于近期对2006年的约500余只产品(占2006年发行数量的一半左右)进行了收益和风险的评估。希望通过持续的跟踪评价,一方面为投资者的财富管理提供参考,另一方面为商业银行改进产品设计、推出更多更好的理财产品提供服务。此外,还希望本报告及其后续研究能够为监管当局和理论界描绘一个市场发展动态的总图景。
一、银行理财产品市场的基本特点
为了分析目前纷繁复杂的银行理财产品,需要做一个科学、合理的分类。为此,首先将银行理财产品分为“挂钩产品”和“非挂钩产品”两大类。其中,挂钩产品是指产品的本息收益以某种方式明确地同某资产价格(指数)相联接的产品(包括:利率联接、股票联接、商品联接、汇率联接、信用联接、保险联接以及混合联接等),这类产品通常嵌入了衍生品,结构复杂,收益较高,但收益的不确定性较大;非挂钩产品的本息收益没有明确指定联接资产和方式,这类产品中也可能会有衍生品(如提前赎回/售回权利),但结构相对简单,收益不高,但比较稳定。从理财的角度看,挂钩产品的发行数量和结构设计体现了银行为客户“量身定制”金融产品的能力,而非挂钩产品则类似于货币市场基金和债券市场基金。
除了挂钩和非挂钩产品的区分之外,还按照理财产品的委托币种(人民币、外币等)、发行银行和委托期限等进行分类。根据这些分类方法,我们对2006年银行理财产品的发行特点进行了总结:
第一,从币种看,银行理财产品依然以外币产品为主,但是,在2006年中,人民币产品大幅度增加,其发行数量较2005年增加了一倍多。人民币产品的快速增长是2006年银行理财产品增长的主要动力。
第二,挂钩产品的发行数量有了明显上升,非挂钩产品的增幅不大。2006年,不仅外币挂钩产品的数量增长了一倍,而且,曾经稀缺的人民币挂钩产品在2006年已经超过了人民币非挂钩产品。挂钩产品的增长说明理财产品的创新在加快,但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有相当一部分挂钩产品在结构和投资价值上与普通的非挂钩产品实际并无二致。
第三,从各类银行情况看,中小银行(股份制银行及其他国内银行)利用理财产品进行融资和创新的动力最强。2006年,中小银行的发行数量继续超过四大国有银行和外资银行,而且,这类银行改变了2005年主要以简单的非挂钩产品为主的产品发行模式,大量增加了挂钩产品的发行。外资银行的特点也很鲜明,主要集中在外币理财产品和其中的挂钩产品上。
第四,从期限看,银行理财产品依然集中在短期品种上,6个月和一年期品种的发行数量最多。从数量上看,2006年理财产品的增长主要靠一年及以下期限的产品,两年以上的品种有所萎缩。
二、人民币理财产品的特点
纵观2006年人民币理财产品的发展,在产品的设计类型、银行创新的动力和能力以及银行吸引客户的主动性上都有一些不同于以往的特点。
第一,挂钩产品创新频繁,信用挂钩和股票挂钩产品尤为突出。在2006年人民币理财产品的发展中,最鲜明的特点当属挂钩产品的大量增加。在人民币挂钩产品中,发行最多的是信用挂钩产品,这占到全部人民币挂钩产品的一半强,其后依次是汇率、股票、商品、利率和混合联接类。
在信用挂钩产品中,联接的基础资产包括信托、特定经济主体违约事件、短期融资券(和企业债)、贷款。对于以信托为基础资产的产品来说,其与贷款类产品并无二致,因为这类产品募集的资金通常都是用于某个项目的贷款融资。信托和贷款类产品的发展同2006年宏观调控当局频出紧缩流动性的政策密切相关,不过,这对于转移银行信用风险、推动私募性质的资产证券化市场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当前环境下,违约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挂钩短期融资券的产品增加反映了短期融资券市场的迅速发展,这类产品为普通居民提供了额外的投资机会,也有利于促进短期融资券市场的发展。
股票挂钩产品也是2006年中较为突出的一类人民币产品。在22只股票产品中,以海外股票市场为基础股票资产的产品最多(共14只),这同外币股票挂钩产品的格局类似。不过,随着国内股市的发展,2006年出现了8只新股的产品。综合比较看,股票挂钩产品的预计最高收益率明显高于其他产品,这同我们随后的评估结果是一致的。
除了以上三类产品之外,利率挂钩、商品挂钩产品的数量虽然较少,但是也不乏创新。例如,在利率挂钩产品中,出现了联接国内基准贷款利率的产品(如:工商银行发行的“稳得利”人民币理财第七期);在商品挂钩产品中,出现了联接国内CPI的产品(如:北京银行发行的“心喜”人民币理财第十一期)。这两种产品的设计和发行紧贴2006年的宏观经济形势变化,说明银行业的产品创新思路正在迅速扩展。
此外,2006年还出现了混合挂钩产品,其中,混合联接股票和信托、股票和债券基金的分别有2只和1只。对于发行机构来说,这类混合联接产品可以灵活调整其收益率和风险,以满足不同投资者的需要。
第二,股份制银行创新动力和能力强于其他银行。随着人民币挂钩产品的大量推出,不同银行在创新动力和能力上的差异逐步体现出来。如果以挂钩产品的发行数量来衡量产品的创新能力和动力,显然,股份制银行要强于大型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2006年挂钩产品发行数量最多的前6家银行中,有5家系股份制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其中,民生银行和光大银行不仅发行的挂钩产品数量居于前两位,而且,其产品类别齐全,包含了各种挂钩产品类型;中信银行和兴业银行的产品数量位列第四和第五位,产品类别也比较齐全;至于北京银行,其挂钩产品主要局限于信用挂钩产品类,而在信用类产品中,大部分的信用事件都是国内其他银行的违约,这事实上是“伪”挂钩产品。与股份制银行数量多、种类齐全的产品谱系相比,工、农、中、建、交等大型银行以及其他小银行的创新动力和能力显得相对较弱。
第三,中小银行意愿支付的产品收益率高于大型银行。除了创新动力较强之外,中小银行通过理财产品的发行来吸引资金的愿望同样也强于大型银行。由于非挂钩产品的结构简单,银行公布的预计最高收益率通常与理论期望收益率和实际收益率差异不大,因此,预计最高收益率的高低就大体反映了不同银行对资金的渴望程度。从人民币非挂钩产品的预计最高收益率看,排名前三位的均是股份制银行。特别是广发银行,在委托期限短得多的情况下,其预计最高收益率与居于前两位的兴业银行和民生银行相差无几。至于四大国有银行,其公布的预计最高收益率显著低于中小银行。
三、外币理财产品的特点
同人民币产品一样,2006年外币产品在产品设计、发行银行等方面也出现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特点。
第一,挂钩产品发展迅速,股票挂钩产品最为突出。2006年,挂钩外币产品的发行数量比2005年大幅度增加。从联接资产的类型看,增加最多就是股票挂钩产品。同人民币股票挂钩产品不同,外币股票挂钩产品清一色的是联接境外股票篮子或指数,其中又以联接香港股市的居多。由于香港及其他主要股票市场的繁荣,这类产品的预计最高收益率也显著高于其他产品。
在挂钩产品中,利率挂钩和汇率挂钩产品的变化不大。利率挂钩产品的发行数量仅次于股票挂钩产品,由于外币产品以美元和港币居多,这类产品联接的指数也是以美元LIBOR和HIBOR为主,产品的设计结构中依然偏好区间挂钩类。汇率挂钩产品联接的基本上是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只有工商银行和汇丰银行发行了联接人民币/美元汇率的美元产品,而前者的预计最高收益率比后者低50个基点。
2006年发行的41种信用挂钩外币产品无一例外由北京银行发行的,其联接的信用主体又清一色的是国家开发银行、兴业银行等国内商业银行。2006年商品挂钩产品联接的资产以黄金为主,另有少量联接的是石油和农产品价格。商品挂钩产品的预计最高收益率仅次于股票挂钩产品,这主要归功于黄金挂钩产品的贡献。
第二,中小银行发行数量最多,外资银行创新能力最强。分银行来看,在2006年外币产品的发行中,股份制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等中小银行的发行数量最多。然而,从产品的类型看,创新能力最强的当属外资银行。
如果以挂钩产品占产品发行总量的比例来衡量创新能力的话,可以看到,四大国有银行、中小银行和外资银行的比例分别为16.7%、25.2%和82.6%,外资银行明显领先于国内银行。进一步考察2006年表现突出的股票挂钩产品与全部挂钩产品的比例,可以发现,四大国有银行、中小银行和外资银行的比例分别为19%、8.1%和72.4%,依然是外资银行遥遥领先。
与外资银行相比,国内银行业的产品种类相对单一,缺乏实时把握市场动向的能力。尤其是中小银行,如果剔除北京银行发行的41种信用挂钩产品,挂钩产品的占比会进一步下降。国内银行业在外币产品方面的创新能力较弱与其人民币产品的发展状况迥然不同,这在相当程度上应该归因于国内的资本项目管制,这种管制限制了国内银行接触境外金融市场的机会。比如,由于中国银行拥有庞大的海外机构,在外币产品的创新方面,中国银行显得比其他国内银行突出得多。
总之,银行理财产品在满足居民日益增加的财富管理需求的同时,正在成为银行业实施业务转型的重要工具。从2006年理财产品的发展特点及评价结果看,在国内银行中,股份制银行的创新动力明显较强。然而,当我们将中资银行与外资银行放在一起进行评估时,中资银行显然是以数量取胜,而外资银行更加注重产品的设计和适销对路。因此,在产品的创新上,国内银行尚任重道远。此外,从部分银行理财产品的评价结果看,其预期收益率远低于银行公布的预计最高收益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