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公布数据显示,发达国家的经济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有所萎缩。具体而言,前三季度增长0.3%,第四季度萎缩了0.2%。美国前三季度增长0.8,第四季度零增长;欧盟(27个成员国)产出萎缩了0.5%,德国最为突出,经济收缩了0.6%。英法经济萎缩了0.3%,意大利连续六个季度萎缩,幅度达0.9%。这是经合组织经济2009年第一季度急剧萎缩2.3%以来的再一次萎缩,反映了发达国家经济在08年金融危机以降的若干个季度中,整体放缓疲软,事实上已陷入了经济长期走低——乃至零增长甚或负增长——的螺旋式下行通道。一如日本经历的那样,整个发达经济体甚将面临一个整体性“失去的十年”……
本轮金融危机是典型的债务危机,且积重难返,财政被迫长期扩张,这就压迫了各发达经济体的国债利率水平,进而,侵蚀了其货币地位。如果在放任贸易赤字状况恶化,不仅双赤字难以为继,货币软化和坍塌极可能快速出现。
因此,量化宽松首在为各自的国债资金池蓄水,提升托举国债水平的资金浮力,次在借此放低汇率水平,谋求贸易优势,抵挡贸易赤字压力。这就是各国争相实行量化宽松政策的基本立场,亦即表面上是为了就业或经济复苏,实际上是要稳定住货币不退缩。因为只有货币的稳定才能在长期的经济低迷中赢得最终的转机,避免债务危机蔓延并最终恶化为货币危机。
发达经济体所面临的威胁有两个:一个是自身内部的经济衰败,另一个是外部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与贸易“倾轧”,后者毫无疑问地加速前者的衰败。就国际货物贸易而言,发达经济体相对于新兴经济体总体上陷于弱势,这就无可避免地恶化其贸易态势,并很快会显现在货币层面。
以中美贸易为例,美方动辄以关税要挟人民币升值,以平衡双边贸易,但在人民币累计升值远超40%(以实际汇率水平计)后,美对华贸易入超态势不减,从而迫使美方依托非关税手段,采取贸易守势。因此,双边贸易战中,并非各发达国家都能够打赢新兴经济,这就需要一个联合应对的合谋,发达国家就在量化宽松政策上达成了统一战线。
去年九月,即将进入零增长的第四季度前,美国推出了第三轮(无限期的)量化宽松。欧洲也推出了自身的量化宽松,英国惘顾德国的审慎而成为量化宽松的欧洲急先锋。日本版本的量化宽松伴随安倍政府的上台有增无减,今年一月,宣布明年起实行无限制量化宽松政策。
在经济寒冬中,发达经济体将宽松的货币政策当成了“免费酒水”般豪饮,而经合组织新近发布的经济萎缩数据表明,各国依然饥肠辘辘、瑟瑟发抖,无法御寒?如果经合组织在二十国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之前即发布经济萎缩数据,那么,莫斯科G20峰会就不好明目张胆地抱团取暖,通过汇率贬值转嫁危机了……
量化宽松是国内注水,渗流到国外需要个过程和相应的环境条件;在国际市场上直接放水,有如日本式购买外债,就意味着大家过“泼水节”了。日本在上月莫斯科峰会上的表现最为抢眼,因为安倍曾叫嚣要用购买外债的方式释出日元,以利日元汇率走低,实行以邻为壑的货币政策。日副首相麻生太郎扭转了这一“危险”动议,似乎日本的冒进被叫停了。
由于英日的货币体量远小于欧美,一旦打起国际“水”仗来,英镑和日元就打不过欧美,所以英在欧洲闹得凶,更积极地搞量化宽松,日实则对美嚷得急,甚或要在发达国家内部搞贬值竞争,这便凸现了各国的货币本位立场。
美欧英日四国货币是国际货币,既有利用优势地位来放水自保的小算盘,也有共同稳定国际货币的“良善”动机,以求得各主要经济体的谅解。这就是莫斯科峰会的“立而不破”的和局。
本轮峰会,欧美没有牺牲尚有足够能力加以对抗反制的日英,只得暂以对英日让步性升值安抚,维系了发达经济体之间的货币团结。峰会便“真戏假做”地抨击货币战了,这被扭曲夸大为G20峰会的最大成果——发达国家的货币战被名义上叫停,各国实现了“货币团结”。
实际上,莫斯科峰会赢得的是主要国际货币间的联盟性团结,旗帜鲜明地吹响了对新兴经济体发动货币贸易战的号角。发达国家彼此“抱团取暖”,巧用货币战,共同坚守全球货币高地,汇率枪口一律下调,抵御与痛击新兴经济体的“自由贸易”之战。这便在损害了诸如巴西等新兴经济体的货币利益,促使雷亚尔等被迫升值,或导致通货膨胀。
韩国候任总统亦表示,要维护韩外贸稳定,积极应对日本等国的竞争性贬值。本轮危机不仅将新老工业国家之贸易冲突关系放大,更将全球货币割裂为互为利害的两个阵营:一方合谋抱团贬值,另一方被批发捆绑升值。这预示着,国际货币体系未来必然出现“裂变”。
相对于发达经济体处于货币高地而言,新兴经济体处于货币洼地,即便联合起来也难以改变货币战中的劣势地位,进而根本无力对抗前者集体性的讹诈。关键在于,各新兴经济体不能像日本那样用本币购买外债,也就无法借此拉低本币汇率。新兴经济体自身货币非国际货币,也就无法像日本一样从内部动摇现存的国币货币体系,而该体系曾是国际经济的公共品,而今它变成了发达国家独享的利器——长矛和盾牌,且以此悍然发起货币战。全球货币战实质上成立老牌工业国依托货币优势地位对新兴工业国的贬值倾轧和集体讹诈。
如果经济转好,这个局面会稍持久些;如果恶化,特别是或欧或美的持续经济低落,就会压迫英镑日元转跌为升,发达国家的货币团结将出现破裂。另一种情况是,新兴经济体受累货币持续升值而经济不稳,遂将强力甚或联合反制,在有关国际贸易或投资中主动放弃国际货币,或将货币互换扩张到超出实际需要的程度,或共同发债,或互购债务,或共同推出新的国际货币,直接摇撼现存的国际货币体系……届时,全球货币体系的裂变就会出现。
在后危机时代的泥沼中,欧美英日等已经煎熬与挣扎了五年多,在财赤和贸赤中困兽犹斗,现正群狼般集体消费国际货币秩序,不顾颜面地大快朵颐。这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其习惯性的思维在于,把自身的利益等同于全球各经济体的共同利益,认为只有作为“救世主”的发达经济体好转了,全球经济才能好转,而几乎完全忘记了正是其自身的自负与狭隘引发了全球的危机与萧条;其更将自身的经济利益凌驾于新兴经济体之上,断言后者将无法独善其身并以其衰退或崩溃进一步拖累全球经济,与其如此,不如使之有所牺牲与贡献。
上一世纪三十年代大萧条以降,美国持续大力推行其购银政策,以释出美元,利于通胀,拉抬美国经济。这一政策瓦解了中国奉行了500年的白银货币体系,迫使中国推行并最终实施美元本位的法币改革,改变了东亚国际经济格局,彻底恶化了中日关系,进而,史上最为惨烈艰困的战争与史上最为骇人听闻的恶性通胀接踵而至。
及至1948年,货币大崩溃,中国经济骨裂筋断、全无血色;之后,被迫嵌入计划的钢板,周身钉满票证的锣钉。借用货币主义大师弗里德曼的话说,美国的购银政策导致了中国的(颜色革命)--赤化。
历史或将重演!现而今,中国再一次历史性的货币改革的外部压力已趋具备,全力提速人民币国际化,以应对外部强加的货币战和全球货币裂变的险局。